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篆刻中的“印里”与“印外”

编者按:识金石之奥妙,得书法之意趣。篆刻,诚然为一种独特的语言,一门神奇的艺术。肇于先秦,盛于汉;复兴明清,传至今。3700多年,它将凝天地灵气、人世精华的中国文字,融个人情性、无穷趣味,以灵动的线条,纳于方寸之间。印文如心,不染铅华;篆刻名家,各领风骚。有博雅多通者,遵古法而规制;亦心裁别出者,依文思而巧创,故而,风格与流派传承衍生,不衰弥鲜。


福泽东方    韩天衡  书


一印,一钮,一春秋。2022年,“福泽东方”第七届海峡两岸中青年篆刻大赛如约而至,无疑是海峡两岸篆刻艺术的又一盛事。现推出《篆刻说》系列,以印材、印人、印学、印史种种为题,邀评委谈古论今,品题经典,畅叙雅怀,以期审美愉悦、国艺传承。首期推出总顾问韩天衡《篆刻中的“印里”与“印外”》,以飨读者。

画画有写生,书法篆刻没法写生的。祖先给我们创造这门艺术,入门除了临摹学习,几乎再无第二条途径。有些大艺术家,也是在有相当深厚的积累和感悟之后才有“屋漏痕”“折钗股”“万物皆入书、入印”的超跨度的变通能力,初学者只能“印内求印”,印宗秦汉、隋、唐、明清流派印,在婴儿期不吃这口奶是不行的。

浙派创始人丁敬就说,周、秦、两汉、魏晋、隋、唐、元、明、清每一个时代都有特色,把印里的营养都吃遍了。邓石如开始了“印外求印”的观念,以篆书入印,他的印是有起、落笔的,其印不全是从印里来,是从碑刻里来的。

赵之谦的聪明在于,他所处的时代出土了很多前人未见的既古而又新的文字,他是非常敏锐而且擅化的人,善于将新出土材料直接用入刻印,所以五百多年的明清篆刻史,像赵之谦这样的百变金刚就这么一个。

一个真正的大篆刻家,绝对是有自己的一套独创的新理念,不见著述、不讲出来不代表他没有,这是我们研究篆刻史的人必须要敏锐感觉并注意的。

之后的吴昌硕,从出土的封泥之中体会到了一些瓦甓之美,斑驳之妙封泥印不是平面的,而是有起伏的,富有轻重节奏感。线条亦不是光溜平滑的。而是有浮雕般的质感,吴昌硕感悟到这点,他高明的做印技巧是前无古人的。古人也做印,是将刻好的印放在一个小盒子里面,吩咐书童摇,以此达到做旧目的。而吴昌硕是理性的,带有很高的艺术内涵去做印,其印铃盖出来的印面效果,在平面纸具有浮雕般的质感。



搞篆刻的人,首先要在印里好好学习,日后再要到印外去好好参悟,这印里和印外是一个辩证关系。路不是已经被前人走完了,而是要靠你自己去发现。

我年轻时是一个喜欢胡思乱想的人,19岁那年当海军到温州,从船夫摇橹过程中发现自在入水浅,遂得篆刻中深入不如浅刻。此外,真正优质的长线条是由若干曲线组成的,比如用圆规画出的圆,那是缺乏趣味的。这与我们书法里的提按起伏同理,好的篆刻家要有很强的变通能力,要努力去发挥艺术的想象力。

刻印中有疏密的关系,我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喜欢看古巴女排和中国女排比赛,男排只讲扣杀没有看头,女排比赛两强相遇,根据球路,则有站位换位和大密大疏、且出人意外节奏的变化,这不仅是看球,而是去关注全场瞬间千变的章法布局,我以为对刻印的布局就大有裨益。

古人的“计白当黑”“积点成线”,虽然这些话经典,但我们更应该从生活当中去真正感悟活生生的、有滋有味的章法布局和线条挥运。比如以前我们部队拔河,绳子放在地上并不见力量,但拔河时,两队都拉着这绳子,此时绳子一会朝左、一会朝右,这富有张力和阻力,这有生命活力的绳子就等同于篆刻里最优质的线条。

所以搞印章的人更应该从潜移默化的生活中去感悟、去发现,在具有一定基础之后,这些就演化成为艺术中非常重要自我而独到的东西。

文/韩天衡



韩天衡,1940年生于上海,祖籍江苏苏州。号豆庐、近墨者、味闲,别署百乐斋、味闲草堂、三百芙蓉斋。中国篆刻艺术研究院名誉院长、西泠印社副社长。擅书法、国画、篆刻、美术理论及书画印鉴赏。其书画篆刻奇崛雄伟、富美堂皇、清丽洁莹、变幻多姿,具有强烈鲜明的艺术风格,是当代综合素养深厚而全面的艺术大家。作品被大英博物馆等国内外博物馆、艺术馆收藏。连续七届当任海峡两岸中青年篆刻大赛总顾问。